民航复苏：否极泰来 曙光初露--中国航协特约专家沙龙实录
2022-05-23  

       新冠疫情对民航业的影响深度远远超预期。截止今年3月份，民航全行业累计亏损达2100亿元，其中航空公司亏损超过1800亿，被国务院列为特困行业。中国航协始终关注行业动态，倾听会员声音，及时向国家相关部门建言献策，积极为行业争取政策支持，推动政策落地。

       5月18日下午，中国航空运输协会邀请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张武安、广州白云机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戚耀明、携程集团副总裁谭煜东、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綦琦，以及中国航空运输协会副秘书长朱耀春，举办了一场专家微沙龙，主要围绕防疫政策精准优化、平衡疫情防控与行业复苏和如何刺激消费这三个主题，请各位业内人士畅所欲言，为航空旅游业的恢复献计献策。中国航空运输协会秘书长刘树国全程参与并致辞，中国航空运输协会发展研究部研究员韩涛主持本次沙龙。

      下面是沙龙的文字实录。

       主持人（韩涛）：欢迎各位，我们马上开始第一个话题的研讨。日前，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会议上提出，大城市要建立步行15分钟核酸“采样圈”，意味着“核酸一次，续航48小时”的时代即将来临，核酸检测常态化以后，是否意味着国内航空旅行逐步趋向正常化？对民航复工复产将带来什么积极影响？目前的出行防疫政策需要如何优化调整？

       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张武安：

       首先，构建 15 分钟核酸“采样圈”，实现大城市核酸检测常态化势在必行， 这有助于人们正常生活的逐步恢复。建立这样的体系，也有利于民航的国内市场能够快速恢复甚至增长。航空这类交通和旅游产业，属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行业，只要有适当的环境和条件，恢复起来会相当快。所以我们的重点或许在于如何消除影响恢复的障碍。

       其次是优化措施。一是要全国统一防控标准。现在防疫层层加码现象严重，如果因为一个地方被列为中高风险地区， 机场就不保障这个地方飞过来的航班， 这样做得不偿失。应该明确，只要航班旅客符合检测条件，不是阳性，就必须无条件接收，正常的航班生产秩序不能被随意终止。航空运输是公共交通方式，需要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顶层制度和标准来保障。 二是简化把关手续，做到简单易行，把全国核酸检测结果与通行码底层数据打通，比如只要核酸检测 48 小时以内的人，统统显示绿码，一路畅行。无 48 小时阴性检测结果或有阳性者统统为红码，哪都不能去。三是立法加大传播者的成本，加大对恶意传播新冠病毒者的处罚力度，对于非恶意传播者，也要采取处罚措施，让每个公民对于新冠病毒不想碰，不敢传，人人都防范。

       广州白云机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戚耀明：

       核酸检测常态化是我国防疫政策根据新冠病毒变异毒株新传播特点做出的一次与时俱进的调整，有利于疫情的尽早发现和精准防控，对国内航空业而言是利好消息。这一举措有助于人员有序恢复流动，同时也将促进民航和相关行业的恢复。抗击疫情是个系统工程，需要同时考虑三个方面：一是控制疫情，二是保障老百姓正常生活，三是确保经济社会必要运行，三者缺一不可。民航运输在保障百姓生活、确保经济运行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在防疫政策方面，目前各地政府对外地旅客防疫管控措施不尽相同，每个省市有自己独立的“健康码”，一定程度上对往来旅客造成不便，建议考虑将全国“健康码”系统打通，全国人民使用统一的“健康码”，更便于旅客使用，也便于疫情防控工作。随着抗原检测的进一步普及，下一步建议考虑在机场设置抗原检测点，为来不及做核酸检测的旅客提供抗原检测服务。

       当前阶段，以数字化转型为契机，结合民航局“一个APP走遍全国机场”的思路，可以探索使用“机场通”平台统筹航空旅客的出行防疫需求。

       携程集团副总裁谭煜东：

       对旅游市场而言，出行信心堪比黄金。今年疫情对旅游业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2022年五一假期旅游市场实际运行情况是，旅游人次仅有疫情前29%，旅游收入仅有疫情前26%。

       国家发改委等14部委要求“认真落实严格、科学、精准的疫情防控措施，坚决防止和避免‘放松防控’和‘过度防控’两种倾向”。对个别地区存在的“过度防疫”做法，要与治理“放松防疫”一样，采取同等的问责力度，以确保在全国范围内执行相对统一的防控政策能落到实处。面对当前旅游业的现状，“输血”和“数据”都救不了旅游业，不再过度防疫，旅游业才有一线生机。建议平衡好经济发展和疫情防控，特别是加快低风险地区旅游市场恢复。只有旅游市场恢复，才能有效促进国内航空市场恢复。为此我们建议：一是重塑公众出行信心。由国家表态或央媒宣传鼓励低风险地区合理出行；二是国家发布统一的全国通行标准；三是中高风险地区所在省市带星颗粒度细化为所在区县带星。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綦琦：

       加密大城市核酸检测网点是疫情防控常态化的必要“基础设施”，是现阶段防疫技术条件下国内航空旅行逐步正常化的充分条件之一，但必要条件还是各地防疫政策对民众正常出行的“限制”，取消“非必要不出行”政策才是重要观察指标。新冠病毒疫情在国内蔓延已经两年多，防疫政策从紧到松再到紧，采取何种防疫政策是科学层面的问题，但需要全国统一标准，切忌层层加码，使得旅客出行无所适从。建议尽快提升各地健康信息交互能力，考虑建立全国统一的大交通健康码体系，也为未来逐步放开境外旅客入境提前谋划、科学准备。

      中国航空运输协会副秘书长朱耀春：

       构建步行15分钟核酸“采样圈”，使大城市核酸检测常态化，有利于促进航空运输业复苏。但距离真正航空旅行正常化还有很大差距。航空旅行正常化的关键取决于中央关于精准防控要求能够真正落实到位。

       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防疫政策“五个不得”的要求，即不得禁止低风险地区人员返乡；不得随意扩大中高风险地区范围；不得随意将限制出行范围由中、高风险地区及所在区（县）扩大到所在地市；不得擅自对低风险地区人员采取集中隔离管控、劝返等措施；不得随意延长集中隔离观察期限。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对服务业行业提出三个不得精准防疫要求。目前看，五个不得以及三个不得，都没有很好地贯彻落实。

       党中央反复强调，要及时完善防控措施，加大对病毒变异的研究和防范力度，不搞简单化、一刀切。各地区各部门应严格按照中央要求，真正做到精准实施疫情防控措施。在毫不动摇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的前提下，尽快制定和实施全国统一的“应急式防控”和“常态化防控”的实施标准及其细节；尽快统一并且单一模式显示的检测结果、通行码、健康码等，避免不同地区规定不同的、相互不认可的各种证明码，实现全国统一的“一码通”，切实提高防控效率和尽快恢复人流物流和生产生活的正常秩序。

      主持人：刚才各位专家都对核酸检测便利化的积极意义给予充分肯定，同时也对落实中央精准防控要求、优化防疫政策提出了很好的意见，都讲得非常到位。的确，全国各地防疫政策不统一，对航空运输产生了巨大影响。各位都不约而同地认为统一标准、建立全国统一的健康码体系是恢复航空出行的重要条件，提出要把核酸检测结果与通行码数据打通、探索“机场通”平台、行程码带星颗粒度细化到区县街道等等，这些都是非常好的建议。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积极采纳。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个话题的讨论。近日，有经济学家提出当前应对严峻形势的挑战最重要的是做好中国自己的事情，一个是要保住疫情不扩散；另一个是保经济、保产业链，民航在这两个方面如何发挥积极作用？

       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张武安：

       保护产业链也要保服务业的产业链龙头航空产业。我国航空业2019年全行业营业收入1.06万亿元，占当年全国GDP总量99万亿的1%，而美国航空业同年占GDP之比是5.2%。虽然我国民航业在GDP中占比比较小，还有待于大发展，但龙头地位一点也不弱，不仅对于区域经济发展具有拉动作用，而且也带动多个服务产业的发展。而服务业对民生、对国民经济、税收、就业的贡献一点也不比制造业小。所以，保产业链，不仅是保制造业的产业链，还要保服务业的产业链，尤其要保护航空业，不能顾此失彼。航空业是服务业的1，有了1，后面才能有很多0。

        广州白云机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戚耀明：

       近年来，面对复杂严峻的国内外形势，党中央鲜明提出“六稳”“六保”政策取向。而民航运输在保障百姓生活、确保经济运行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在疫情防控方面，民航运送了大量紧急物资，保证了疫情防控所需。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方面，始终在外防输入的前提下保证国际客货运航班运行，对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往来提供重要支撑。白云机场2021年货邮吞吐量达到204.5万吨，首次突破200万吨，比上年增长16.2%，比2019年增长6.5%；其中国际货邮量143.9万吨，其中保障国际客改货航班1.6万架次，货邮量近30万吨，在疫情期间保证了中国的国际贸易、产业链、供应链不断。

       贸易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也是社会分工和生产发展的必然结果，对外贸易的增长可以拉动社会总需求，促进经济的增长。根据南航大的研究，白云机场每10万吨货邮吞吐量可拖动广州市GDP值710亿元。由此可见，航空运输能够保证产业链、供应链的联通，保障国际贸易固链、强链，对贸易往来、经济发展起到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携程集团副总裁谭煜东：

       疫情对旅游行业影响巨大，旅游行业面临抉择，“尽量活下去，守住不倒闭”成为了旅游行业和旅游人的坚持和底线。

       自3月疫情在国内多点散发特别是在上海爆发以来，携程国内机票预订量较2019年同期仅恢复不到3成。同时，企业现金流压力极大。主要原因一是订单和收入减少，刚性支出并未减少；二是平台为企业用户垫资，面临极大的坏账风险；三是受上海市全域静态管理影响，应收账款无法收回。

       在此，我们呼吁在“科学防疫、精准防控”基础上加快释放旅游消费需求，平衡好经济发展和疫情防控。从旅游代理的角度，我们提出以下建议：一是民航局对4500个国内客运航班给予现金补贴，OTA作为民航领域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希望民航局和有关部门能够将OTA行业也纳入支持补贴行列。二是加强航空公司、机场与OTA企业在产品创新、用户运营、市场营销、技术等方面的合作。三是推动旅游行业产业链上下游的通力合作，共同推动行业的复苏。

       中国航空运输协会副秘书长朱耀春：

       航空运输业在这两个方面都应发挥积极作用，承担着重要使命和责任。一方面，在统筹疫情防控和恢复发展中，要不断完善科学的、精准的、随疫情变化动态调整的防控标准、办法和机制，既有效防止疫情通过航空运输渠道传播，又保持航线航班总体稳定；另一方面，要深挖国内航空市场潜力，积极推出满足市场不同群体需求，个性化、差异化、针对性的航空服务产品，创新和完善“干支通，全网联”服务模式，努力保持和提升国际货运网络通达能力，为国家产业链供应链稳定做出贡献。

       目前，千方百计救经济，已经成为共识。4月经济因疫情遭遇“冰封”，居民、企业、基层财政均面临困境。生产、消费、投资、出口等经济数据全面下滑。教育部相关统计资料显示，2022年高校应届毕业生目前大概有七成左右还未找到工作，就业形势异常严峻。

       应该看到，为稳住经济大盘，党中央、国务院已经提出了一系列重要举措，包括明确财政货币政策以就业优先为导向，想方设法稳定外贸企业生产经营，确保外贸物流畅通，全力保障产业链供应链完整和稳定等。海关总署也出台十条措施促进外贸保稳提质。这都将为航空运输业复苏创造良好条件。全行业应认真学习贯彻，抢抓机遇，做好自己的事情，全力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主持人：的确，民航在稳增长、保就业、稳外贸、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等方面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保产业链，不仅要保制造业的产业链，还要保服务业的产业链。要把保服务业产业链上升到同保制造业产业链一样重要的位置。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三个话题。近日，有经济学家提出当前要扩大内需，应该更多依靠消费来拉动，建议发放消费券。从国外经验来看，发放消费券是短期刺激经济的有效手段。但是，消费券对民航复苏是否有借鉴意义？民航业又该如何使用这张牌？

       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张武安：

       首先，消费券对民航业复苏肯定有大好处。建议政府把航空和旅游景区、酒店、娱乐活动打包一起给消费券。如果能发消费券，会极大地刺激航空消费。而在我看来，政府对航空企业加大各种减费免税的措施才是最好的消费券。比如把所得税降到5%，效果会更好。要借鉴美国对航空业救助的做法。美国政府分三轮从薪酬援助、低息贷款、注入资本对航空公司进行全面援助，速度快，措施强，效果非常明显。美国政府向美国航空业提供三轮900亿美元规模的救助，包括610亿美元薪酬支持项目和290亿美元专项支持航空业的流动性贷款。为缓解航空公司的成本负担，美国政府在2020年-2021年对客运航空公司实施三期的薪酬支持，用来直接冲减航空公司的薪酬成本，其中达美航空获得85亿美元，美国航空获得88亿美元，美联航获得77亿美元，西南航空获得51亿美元。美国政府之所以重视对航空业的援助，这和其充分认识到航空业的龙头地位有关。

       广州白云机场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戚耀明：

       消费是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民航运输有利于城市推动服务业、旅游业和会展业的持续发展。根据南航大的研究，白云机场业务量发展对广州市产业经济的投入产出比是1:9.68，每100万旅客吞吐量能够为广州市增加29.71万旅游人次、71.18万人天数、35.72亿元旅游产业收入，并能够提升广州市产业高级化水平0.57个百分点。

       经济学中有个理论，叫“口红效应”，也叫“低价产品偏爱趋势”，指的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人们仍然会有强烈的消费欲望,购买比较廉价的商品。受疫情影响，旅客很难有机会出国旅行，因此将转为国内旅行代替，这也为国内民航业、旅游业创造更多机会。广州市政府可以通过优惠折扣等方式吸引外地旅客来穗开展商务、旅游、文化活动；机场可以通过“机场通”平台开展“航空+商业”、“航空+陆运”、“航空+异业合作”的优惠促销活动等。在受疫情影响、经济下行压力大的情况下，建议广州市政府对外地乘机来穗旅客提供酒店、餐饮折扣，提供红色旅游景点免票优惠，此举将有利于促进文化、培训、会展等面向民生的服务业发展，加快旅游业复苏，积极拓展新型服务领域，促进消费结构优化升级。

       携程集团副总裁谭煜东：

       游业作为解决就业人口多、对经济拉动显著的重要产业，行业纾困之道是世界各国都在积极探索的问题。如新加坡对旅游企业实施房租免除政策以及10%-30%的税收减免、优惠贷款等帮扶政策。欧盟成员国大多已解除旅游限制，开放边境，法国政府计划出资180亿元用于旅游业扶持基金，意大利设立24亿元欧元“度假奖金”，年收入4万欧元以下的家庭可得到500欧元补贴用于入住各类酒店和营地。

       减税降费的同时，更要刺激、鼓励和恢复消费。建议鼓励低风险地区省市向社会发布宣传合理出游的通知。暑期临近，是传统的旅游旺季，建议国务院向全国低风险省市下达鼓励利用消费券刺激文旅消费任务，金额不少于2019年旅游收入的20%。消费券要发挥效力，也离不开精准把握用户的需求。这方面携程期待与航司一起合作，利用携程集团庞大优质的用户群与强大的数据技术能力，推动旅游消费券的精准发放与有效使用。

       中国航空运输协会副秘书长朱耀春：

       扩大内需，当前应更多依靠消费拉动，尽快遏止消费下滑的局面。至于具体方式，比如是否发放消费券，从国外经验来看，发放消费券是短期刺激经济的有效手段。但国内，还处在探索阶段，仅个别地方有所采用。我们建议可积极研究发放旅游消费券，抵扣机票等消费，推动有序恢复国内旅游，同时推动研究出台刺激航空旅游的政策。
根本还是要积极推进有序恢复和开放市场。我国航空市场潜力巨大，民航发展仍处于成长期，只要把不必要的限制消除，航空需求就能得到释放。国内市场方面，统筹疫情防控和生产发展，坚持两不误，坚持科学精准防控、“动态清零”，避免简单化、一刀切，不顾实际情况地动辄限制出行。国际市场方面，经过2020、2021两年的抗疫，我国与主要发达国家和主要发展中国家的疫苗接种率达到平均75%～90%以上水平，加上药物开发的突破和持续进展，适度放松疫情限制的条件逐步成熟，欧美大多数国家已基本恢复国际市场，我国也非常有必要尽快推动恢复国际市场，这对于不断提升对外开放水平，加强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联系，防止被边缘化，都是非常重要和必要的。

       建议在科学有效做好疫情防控的前提下，积极推动有序恢复我国国际市场，及时调整国际航线管控政策，包括“五个一”政策和熔断机制。长远看，要组织开展促进入境游发展的调研，消除制约因素，实现疫后出、入境旅游逐步协调发展，特别是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RCEP区域国家和地区。

       主持人：从大家刚才的讨论来看，航空市场恢复需要的不仅仅是通过发放消费券刺激消费，更需要的是恢复正常航班运营。只要把不必要的限制消除，只要旅游和公商务出行逐步恢复正常，航空需求就能得到释放。经过二年半的封闭后，航空市场就能实现快速增长，我们期待也相信这一天能够尽快到来。

       本次微沙龙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我们将持续搭建与专业人士的沟通交流平台，共同为促进航空市场恢复和行业高质量发展而不懈努力。